惡魔與進擊巨人的雜感
如果我們一直被灌輸某種想法,如: 某種人就是邪惡,當我們與這種人面對面時,若我們看見了,他們和我們一樣都是人類,有著相同的情感與反應,我們有辦法拿掉原有的成見,去看見眼前的人如是的樣子,並好好地相處嗎?
如果不行,阻擋我們的是什麼?
是我們的信念? 信仰? 制約? 創傷引發的恨、暴力、恐懼與不安全感?
我是個超級日本動漫迷,從國小開始,看漫畫與動畫就是生活中無法省去的一個重要部份,最近追完了連載12年的進擊的巨人,裡面不少劇情深深地觸動著我,讓我深深地去思考,其中,有一個部份引發我很深的感觸,那我必須要大致講一下劇情。
有興趣請直接看:
簡單地說,進擊巨人中,分成兩邊的世界,島上牆內-艾爾迪亞人-巨人的後代,與牆外的馬萊國,牆外的全世界一直認為牆內住著一大群惡魔,因為過去,他們的祖先就是靠著巨人之力橫掃全世界,引發無數次戰爭,創造了無數的受害者,等世界征服之後,又開始內部巨人家族間不停的內戰,一直到終於有一位艾爾迪亞的國王-145代佛里茲王受不了延續不斷的殺戮,他不好意思直接毀滅王室,只好創造了一個馬萊國英雄,聯合其中一個巨人家族,合演了一部把佛里茲王打敗,王只好退守到一個小島上,解放全世界的大戲,但只有少數幾人知道佛里茲王自導自演的戲。
當王退到小島上,他用無數巨人建造了三座高牆,把能帶過去的艾爾迪亞人移民了過去,關了起來,立下了不戰契約,不論如何都不會攻打外面的世界,用恐嚇的方式告訴全世界,「誰來,我就用巨人之力踏平世界」,並用他的力量將所有人的記憶都抹去,讓所有生活在牆內的人以為自己是世界上僅存的人類,必須被關在牆內,躲避巨人,他們不知道自己所處之地是一個小島,牆外有海,海的對面有馬萊,還有全世界。
然而,佛里茲王做事卻只做了一半,他並沒有把所有巨人後代–艾爾迪亞人全都帶到島上,在世界各地,包括馬萊都還有活著的艾爾迪亞人,因為他們祖先曾做過的壞事,他們全都被歧視,視為惡魔或低等人,關到集中區,實行的種族歧視政策讓留在外面世界的艾爾迪亞人處境悲涼,但因為馬萊需要利用巨人之力與其他國家戰爭,就同時要利用這些艾爾迪亞人,洗腦他們只要為馬萊效忠,就可以被認證為真正的馬萊人,為自己帶來光榮,於是,同是艾爾迪亞人,他們內在深深地仇視著牆內的同胞,認為他們是惡魔,且都是因為他們,自己才必須過這種低人一等的生活。
其中,一個角色–賈碧–她的角色與經歷特別地觸動我。
她是一個生長在馬萊受到歧視的艾爾迪亞人,她就是生活在上述馬萊歧視艾爾迪亞人,又想要利用他們力量,因此接受洗腦教育長大的孩子,她一直抱著消滅島上牆內的所有惡魔,並證明牆外艾爾迪亞人都是善人為人生目標,由於她從小的軍事訓練與高超的技藝,在一次戰爭中,她開槍殺死了從島上到馬萊的一名女士兵-薩莎(她是和主角一起出生入死,在漫畫中存活好幾年的人XD,這樣有重要了吧!),被抓回島上關起來。
從離開馬萊一直到抵達島上,她的三觀開始經歷了無窮的考驗,許多原本她以為理當如此的某些事情,全開始變了調。
一是,她原本信任一起戰鬥,以為已戰死的領導,居然沒死,還和島上來的士兵們合作。
二是,當她從島上的監獄逃出來後,遇到了薩莎曾經救過的一個女孩-卡亞,她看見賈碧與她的朋友流落在路上,就邀請他們回家,什麼都沒有問就提供他們食物與住所,一開始,賈碧對和「島上惡魔」相處感到十分反感,很難壓抑住她內心的敵意,一開始,她也沒辦法吃「島上惡魔」給的食物,也不想和他們有任何接觸,不時流露出厭惡的臉色,她一直覺得這些惡魔有什麼潛在的惡意,當有人發現賈碧其實是馬萊人時,原本她想直接殺了卡亞,但卡亞卻幫她掩飾了身份。
命運總是如此的巧妙,卡亞帶賈碧回的家,正巧是她殺掉的薩莎的家,一直到她殺死薩莎的事實被揭露後,薩莎的父母決定讓她離開,但原本幫助賈碧許多次的卡亞卻無法原諒她,想要親手殺了賈碧,最後,被阻止了,賈碧看著薩莎一家與卡亞對失去薩莎如此悲痛,賈碧的三觀正式被完全突破了!
這些她以為是惡魔的人,怎麼可能會有悲傷、有愛、有溫暖、有親情? 他們不該就是冷酷無情的惡魔嗎?
我想到了Thomas Hubl曾經說過的一句話:
所有打開並進入關係的一切,都會被療癒。(Everything that opens up and enters into relationship may be healed.)
~Thomas Hubl
當我們抱持著某種人就是惡魔的想法,很多時候,我們與他們並沒有直接的接觸,更不要說與他們建立關係,我們接收到的,就是一張又一張其他人/社會/政府/組織因其需要或利益創造出來的標籤,帶著標籤是不可能把對方當成人,更不要說可以建立起關係,貼著標籤的是物件,當一個人/一群人對我們來說,只是物件,只是某種標籤下的惡魔,對方具有人性的一切,將自然地被我們的三觀阻擋在外,因為,那我們的眼睛只能看見我們深深相信的事。
如果,環境把我們認為的惡魔與我們擺在一起,我們有沒有辦法覺察到我們戴著的有色眼鏡? 還是,我們會自然地透過標籤對待「惡魔」呢?
如果,我們用對待惡魔的方式對待他人,原本可能沒有太多感覺的對方,可能會感受到我們的惡意,自然也回應惡意,最後,再來證實我們一開始「對方就是惡魔」的假設,所以,究竟是誰創造惡魔?
或許,惡魔最開始,來自於我們的內心,而不是外在。
新聞裡的世界常常是創造惡魔的溫床,那些暴力、恨意的種子隨機地灑向所有閱聽者的潛意識,每天數次不停重覆,身在自由世界的我們,可能不覺得自己被洗腦了,覺得洗腦是集權國百姓才會經歷的事,但是,洗腦無所不在,廣告也是洗腦,最高尚的洗腦就是讓人覺得「我是自由的,有選擇的,但實際上卻不知道自己沒有選擇」。
深入去接觸,我們會發現,對方不過就是與我們有著同樣需求、情緒、反應的人類,只有看見對方也是人的事實,像賈碧,我們才能夠打開心,並建立關係,只有如此,某些破裂的區塊才得以療癒。
另外,在賈碧這個角色的身上,還看見了一個在家族系統排列裡,加害者與受害者關係中,一個常見的狀態:
受害者受到加害者傷害之後,有一些受害者會想要變得和自己的加害者一樣,認為只有變成加害者的樣子,才是有力量的,才不會再次受到傷害,因此,受害者會下意識地去模仿加害者的特質,這在殖民者與被殖民者之間特別的顯注,通常,被殖民者會希望能夠進入殖民者的世界,擁有殖民者的特質,模仿殖民者的文化,看不起自己原本的傳統文化,並唾棄仍有明顯傳統文化特殖的人,當這樣的被殖民者愈像殖民者,他就覺得自己愈強大,地位比其他人高,有種優越感,然而,在殖民者的心中,不論這樣的人模仿得再像,「你也不可能成為我」,這樣的被殖民者變成了卡在中間,一方面追求著成為強者的模樣,一方面又對自己傳統文化與歷史感到深刻的羞恥。
然而,只要人對於自己真實是誰感到羞恥,包括那個輸掉一切的過去,受害的曾經與對創傷的排拒,就不可能真正的找到自己、內在真實的聲音與力量。
我覺得,這個世界有太多的衝突與暴力是由這樣的觀念而來,坐在電腦前,看著國際新聞,充滿的各種暴力令人感到無力,但深入感覺,那些暴力與我內在的某些暴力與無力的傾向,息息相關,因為,它都存在我們所有人的意識裡,等待著我們帶入一道亮光,讓我們從自己內在的暴力與無力之中覺醒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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